第20章 心动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傍晚,莫晓川便带着慧空往那“天上人间”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进了大殿,许平早已坐在了里边,一眼便看到了莫晓川和慧空,笑道:“莫兄今日居然带了一个和尚过来?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笑道:“这可是大周的高僧,乃是奉旨前来大辽,有事在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笑道:“我看大师气质出尘,不落俗相,想必也不是常人。我大辽僧人甚少,民间也很少有信佛一说,今日见到大师,倒是让在下耳目一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见他说的舌灿莲花,只道:“慧空可是白马寺的弟子,不然怎能被天子派来大辽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双手合十,施了一礼,微笑道:“大师不敢当。许施主就不怕小僧前来大辽,是做那危害大辽之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正的大师,又怎会行这种小人之事?既然大师有事找我,在这风月之地也不合适,对大师未免太过不敬,不若还是出去再谈。”许平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欲要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慧空刚道了一声“无妨”,便被莫晓川一把拉住,“这里人多耳杂,出去再聊为好!”

        待得三人来到了客栈之中,三人围桌而坐,慧空开口问道:“许兄可听过那金刚乘教?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思索片刻,道:“只是略闻该教是个邪教,地处大辽最偏远之处,好像朝廷也知之甚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叹道:“若是在大周,这等邪教恐怕早已被朝廷给剿灭了!最近发生了一连惨绝人寰的屠村事件,在大辽、大周的边境都偶有发生,并且行凶之人之前都是一些山贼、强盗一类,仿佛一夜之间有了武功,有一起命案竟活生生地发生在我和莫施主面前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是如此,那些人不过是山贼、强盗,又为何要平白无故杀人屠村?”许平疑惑的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各个事发之地,周围最大的势力就是那等邪教,我想许兄恐怕还不知道那邪教教义和所作所为。那邪教乃是脱胎于我佛教,更是打着我佛的旗号,行那人神共愤之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在一旁问道:“慧空能否细说,都未有明确的证据,便怀疑是那邪教所为,不知那邪教到底做了什么事情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眼中闪过一丝怒火,开始为二人讲述起来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原来这大辽建国之前,这大周边境之外的地域就已经有各式各样的教派,只不过都是一些小教,虽然有的教义极端,倒也没多少个信徒,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大辽先帝一扫各部族,从一个小部族慢慢的吞并、融合,最后一统了整个大周北方,建立大辽;大辽民风开放,从不干涉这些宗教,只要没有谋反之心,皆是放任自流,这在大周,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又有僧人一路北上,欲往大辽传播佛法,奈何收效甚微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那佛教教义竟被有心人利用,融合了一些邪教教义,弄的是真真假假,极具蛊惑力,很快就成为了大辽、大周交界之处最大的教派,不过几十年的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只不过那邪教一直声名不显,就在这最近几十年暗中发展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十几年前,更是出了一位所谓的“活佛”,将教义改的更是离谱之极,还欲打着佛祖的名号,欺骗世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许平问道:“不知那金刚乘教的教义是何?我愿闻其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也急道:“是啊,为何说是这背后乃是该教所为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金刚乘教,又自称密宗的一种,与真正的密宗一般,修行是欲取得那真正的‘无上密’,只是该教无所不用其极,做的都是一些天怒人怨之事!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问道:“慧空也是密宗的?何为‘无上密’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摇头道:“我修行的是显宗,至于这无上密,我也不甚清楚,料想应当是密宗眼里成佛的关键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莫兄,你先让慧空大师一次说完,有问题再问不迟。”许平开口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连到:“抱歉、抱歉。一时心切,才插了句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又继续道:“这秘教的根本乃是所谓的‘金刚顶经’,经中开篇便是口出狂言,无论何人,哪怕你杀人无数,坏事做尽,只要念了他们的经,就能修成如来法,当真是可笑之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仅如此,这经文之中,更是妄言,只需男女双修,便可成佛,教中更是直接行那奸淫掠夺之事,还妄称修炼佛法,当真可恨!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接着说道:“密教之中更有一条规定,唤作杀所行戒,授此戒者并非是要戒杀,而是要受戒者去杀人,若不杀生者倒还是犯戒;将那些反对之人定为将堕金刚地狱,当真是荒唐!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听得二人眉头紧皱,许平道:“想不到我大辽之中,竟有如此教派,我必想办法上达天听,调查此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道:“该教之前倒是以哄骗为主,自从这活佛出世以来,竟是变本加厉,直接明抢豪夺,无法无天。只是这秘教位于大辽境内,大周的佛界是鞭长莫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问道:“难道所有的密宗都是这般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摇头道:“非也,我之前倒是见过一位密宗的上师,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人,是一位得道高僧。这等邪教之前也算是秘教,只不过这活佛出世后,让整个秘教如同邪教一般,唉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问道:“那秘教应当只杀诋毁他们之人,又何必对整个村子下手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慎重的道:“自从那活佛掌权之后,每年的仪式都需要以人命祭祀,大周的佛界也只是略有耳闻,只以为是江湖传言。只不过那日我和莫施主所见的乃是一帮凭空获得了武功的贼人,我也想不通那秘教到底如何做到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只道:“难道——你们还要去那秘教的大本营去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正色道:“正是如此。我必要调查清楚,以回大周传递真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在一旁说道:“既然慧空前去,我又怎能贪生怕死,自当一起前去那秘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只道:“莫兄,如果和慧空大师遇到变故,记得传讯于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三人一直聊到深夜,才各自散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天一早,莫晓川找到慧空,问道::“我们何时动身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沉思道:“我们再在大辽待上一周,便动身前往秘教。我这数日还需去找那枢密院之人,了解一些情况。莫施主无事的话,我就先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一把拉住慧空,问道:“不知你觉得许兄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笑道:“我之前就已说过,来到大辽之后,就对着合欢宗有了一点新的看法。这大辽民风粗犷,不像我大周那般。就说这大辽皇帝的一个妃子,之前便是他父皇的妃子。就连天子尚且如此,底下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惊道:“那——这大辽皇帝岂不是娶了他的母亲?!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微笑道:“莫说是现在的大辽天子,就算是上任大辽天子,一样干过这种事情。大辽的风气一直以来以开放着称,大辽的女子也不像我大周一般,甚至还有女子主动追求男子的,这合欢宗成为大辽的超级大宗,不足为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只觉得不可思议,问道:“难道慧空你对此不反感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笑道:“我观这合欢宗,虽然确实是犯了戒,不过也从未干过什么强抢民女之事,只能说在我大周礼法所看,是其中的女子不知廉耻,与这宗门虽也有关系,但还是看人而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合欢宗若是出现在我大周,恐怕活不过一天就得被朝廷给剿了,只能说是只有大辽,才能有这种奇特的东西产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惊道:“难道这大辽的男人,连女子的贞洁都不在意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摇头道:“没有人会不在意,只不过这大辽的民风所致,许多人能够接受罢了。若是在我大周,这种女子恐怕只能嫁作商贾留平民了。我对这合欢宗,虽不喜欢,但也并不厌恶。它在这大辽已经存在了数十年,就连朝廷尚且不反对,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是啧啧称奇,只道:“我以为你们出家之人,见到这种东西,只会厌恶、憎恨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笑道:“之前没有来之前,我也是这么认为,只当这合欢宗净干一些逼良为娼、奸淫淫虐之事,与那秘教一丘之貉;不料这合欢宗倒是有些随心所欲,重视男女之爱的意思。大周境内一样也有青楼,既然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,我自当尊重每个人自己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问道:“你还没回答我,许兄的问题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认真地道:“昨夜与其交谈,许施主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。他说这男女平等,本就应该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,在我看来,这莫不是一种众生平等的意思,若是许施主愿意舍去这尘世烦恼来我白马寺出家,日后必是一代高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笑道:“许兄风流倜傥,哪里还会想着出家受苦做和尚!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笑道:“人生有八苦,生老病死,爱别离、恨长久、求不得、放不下。清净心则远离诸苦,心自在则安然自乐,皈依之后,并不会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笑骂道:“师傅,别念了!弟子没有慧根,就不求大师讲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慧空笑道:“那好,我先去找那人了,一周之后,我会来找莫施主的。”说罢,便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这时才想到,自己马上也得走了,应当给柔莞一点感谢,可是自己又和她有过鱼水之欢,这去与不去,让莫晓川头疼不已。

        纠结了好一会儿,莫晓川还是决定前去看一下柔莞圣女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与柔莞停止这关系,但毕竟是莫晓川生命中的第三个女子,自然还是占了心里的一定位置。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到街上,左思右想,自己又从未送过女孩儿什么东西,不由想到应当问一问许平的,在街上转了半天,最后还是买了一个玉簪子,朝着那天上人间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门口,看着大门禁闭,莫晓川才想到这白天是不开门的,这都已经要大中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便在这上京城中闲逛起来,还特地去枢密院附近转了转,只是那附近都有军士巡逻,不得外人靠近,只能作罢。

        …

        吃过晚饭,莫晓川才到那天上人间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见到许平,便去敲了敲柔莞厢房的门。

        柔莞开门,才发现是莫晓川,眼神有点不自在,轻轻的道:“公子怎么今晚有空来找柔莞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只道:“柔莞姐,我要离开这大辽了,接下来恐怕要往大周去,是来与你道别的。”说完,又摸出那个玉簪,道:“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错事,我只感觉既对不起妻子,也对不起你……这个簪子给你,希望你能以后遇到对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看到那个玉簪,眼神里竟有了一丝波动,不过马上娇躯就靠了上来,娇声道:“那让柔莞再伺候公子一回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这次倒是直接推开了佳人,柔声道:“我知道你们大辽或许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,或许我说着有些虚伪,但我还是希望柔莞姐以后不要这么放纵自己了,免得日后自己后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低垂着头,只道:“谢谢你的好意……莫公子,绿烟妹妹的事,你真的放下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虽然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舒服,不过倒是比之前要好多了,只道:“谈何放下呢,这就像在我的心上扎了一刀,就算把刀拔掉,那伤痕犹在。我只不过是让自己不去注意罢了。谢谢柔莞姐那几天安慰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只听到身后传来了许平那独特的声音:“哟,莫兄怎么就把师妹给‘姐姐’、‘姐姐’的叫起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莫晓川总不能和他说是在床上时就这么喊了吧,只能没好气地道:“许兄,偷听他人谈话可不是个好习惯。”又转向柔莞道:“那我就先走了,保重。”说完,瞪了许平一眼,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倒是许平倒是调侃道:“柔莞圣女,这才多久啊,就把莫兄勾上手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此时倒是道:“想不到,莫公子竟然那样对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笑道:“莫不是这簪子的事?这簪子虽不值几钱,倒也是莫兄的一点心意了,圣女倒是可以收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低着头,说道:“不是这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男人都有两大爱好,拉良家下水,劝风尘从良。师妹你倒是不用放在心上。人生苦短,即当及时享乐。”许平仍是不以为意的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 柔莞道:“从前柔莞也是这般想的,可是柔莞发现这么多人里,恐怕只有师兄你和莫公子是将我当成一个正常女子看待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倒是一惊,结结巴巴地道:“师妹——你——莫兄不会真的将你泡到了吧?!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俏脸一红,低声道:“从前我只是嫉妒绿烟来了之后,将柔莞的风头都抢走了,后来听说她竟然还有一个北斗剑子对她心心念念,那日去到西京大同府,竟然真的碰到了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只道:“不是吧,这么见一面,你——你就看上了他?莫兄有那么好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忙道:“那次柔莞并非有什么想法,只不过想要从绿烟那里夺取她的情郎罢了……可是莫公子却是一个深情之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插嘴道:“非也,非也。如是深情,莫兄就不会娶那百花谷的羽圣女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瞪了他一眼,继续道:“二十年来,许多人都只是贪图柔莞的身子,根本没有将柔莞当作一个正常的女子看待。那日齐王来问罪时,莫公子竟然甘愿自己被抓也要保护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师兄,你说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摇头道:“莫兄情感经历比较少,所以待人态度没有那么多计较。他如今又刚刚受了打击,只不过是强装无事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柔莞断断续续地说道:“柔莞是问……还有没有……机会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这时倒是严肃地说:“柔莞圣女,你可想好了?莫兄现在心里恐怕只有那羽圣女了,你若是一意孤行,恐怕是要失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许平倒是正色道:“莫兄并非那大周之人,没有那么多大周的想法,他到底在意与否,我也不甚清楚。只不过,我看他现在只是把你当成姐姐一样看待,恐怕是不会有半点那种想法。师妹,你还是先静一静吧……”说完,也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许平出了闺阁,叹道:“莫兄身上的风流债恐怕又多了一尊了!只怕莫兄还是无法释怀柔莞的过去……绿烟如今已经住进了那齐王府,这事还是不要告知莫兄了。”